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难忘师恩
发布者:办公室        2021-03-19

璧中高86级5班 李革

 

去国数年,02年回璧探亲,自视记忆惊人的我指路去璧中。熟悉的味道,变脸的小城,除了穿城的璧南河没移位,街道楼房全都乾坤大挪动,三两下就迷路了,原来璧中的正门后门都颠倒了个。

未进校门就大吃三惊。一惊校门之气派胜过京城北大的破旧南门;二惊门内几十级宽敞整齐石梯衬以花木松柏,让我这种有路不好好走、有纪律不守的学生,如临圣殿畏从心生,当年拜谒中山陵时就有同感;三惊大门左右彩虹雨蓬停满多姿多彩的山地车竞速车,比北大几十年不变的破车破蓬强百倍。看来璧中硬件不错,当年一跤从校门沿大斜坡滚到食堂的情景成了历史。

登上石梯更惊得合不上嘴。暗红的塑胶跑道环绕碧绿足球场,边上一溜标准的篮球排球场乒乓球桌,要不是来来往往的中学生,我真以为错进了某知名985高校。球场四周分布着白色基调的文体馆、教学楼、科技楼、试验楼、新老办公楼,只有试验楼和老办公楼还是我当年挑过沙搬过砖的“文物”。

漂亮的学生公寓高耸在后山,当年的教室宿舍都是百年木板两层楼,走一步吱吱呀呀晃两晃,白天象唱歌,夜里象闹鬼。我的教室已成了新楼的地基、后浪们的垫脚石,坐过的桌椅早成了劈材,洒过汗的操场也上了新妆,唯一不变的,也许只有古稀的老师们。

 先到办公室打听,校长书记都换了好几拨,当年的“八十年代新一辈”成了实力派,虽无缘同堂做师生,我还记得各位“年轻”老师的音容。跟领导聊天,我还是象受训一样,一问一答。书记笑问:是不是记起以前挨校长主任抓典型?

读书时我逃早操课间操,溜早自习晚自习,吃饭洗澡争先,被揪到当众教育, 很是名动全校。以为母校只留下自己的“光辉事迹”,其实劣迹更让人记忆深刻。

英语钟心聪老师退休后返聘在教务处,一个永远快乐活泼蹦跶的小老头,冲进来给我来个西式熊抱,扔下半句话又蹦出去:“我去通知别的老师!”一会儿又跳进来撞洒了书记的茶水,“快点!李革,石老师要过来!”

外面下起了阵雨,怎能让老师冒雨,我赶紧抓起电话请老师在家里等,我马上登门拜访。刚起身门口响起一个熟悉的大嗓门,“哪个说的李革回来了哟?她不是在国外嘛?”这是我高一班主任、教了一年政治就调任进修校书记的苏瑞国老师,声如宏钟,常把偷看小说的我吓得跳起。真是巧,苏老师时任县教师退休协会会长,来邀请校领导参加教师节联欢,竟然让我见上了一面!

几分钟的耽误,走廊里传来一路叫声:“李革在哪的?李革在哪的?”我奔出去,高高瘦瘦勾着背的化学石怀贤老师拎着水淋淋的伞湿了裤管找过来,赶紧扶住老师的两臂:“石老师,不是说好我去看您的呀!” 老师紧抓住我的双肩,“硬是是李革吔!真的是李革回来了!” 老师和我的眼泪一齐下来。一时间,觉得老师就象父亲,一样地教育我,关心我,挂念我,他们对学生操的心费的神不逊对自己的子女。师父师母,如父如母。

石老师说要给班主任徐老头儿一个惊喜(学生老师都亲切地称班主任兼教物理的徐文渊老师为徐老头儿,已七十有五)。我举着伞搀着石老师去偏居一隅的退休教师楼。石老师先推开门,“徐老头儿,今天有喜事哟!” 我躲在后面听见徐老师每顿二两白酒喝出来的沙哑嗓音:“今天才九号嘛,过节嘛,是明天的事。”
我跨到门口,见师母正端着饭锅从厨房望过来:“老头,你快点看是哪个来了!” 满头银霜的徐老师正埋头拣桌上的花椒,抬起眼镜,不急不徐地说:“还有哪个嘛?就是那个跑出国的娃儿噻。” 我怕老师眼花没认清:“徐老师,您真的认到我没有?”

老头悠悠地站起来,“刚刚石师母已经来透过风啦,怕我心脏不好,我还等到你来磕头哟!我喊你们师母多打了碗米。” 又是一巧,徐老师一直在成都儿子家长住,两天前开始向师母唠叨心里不安睡不着,怕是家里遭了强盗,两老昨天才赶回来。我难道与老师有心灵感应?

隔壁的陶师母过来:“你们陶老师已经在半路上了,还有四个小时就到。” 原来生物陶渭熊老师退休后因名响体健聘到贵阳一私立中学任教。更巧的是,正好今天回重庆出差,半路有点闹肚子,还在犹豫要不要折回去就接到师母的报信,让我一定等他。

 化学和生物老师都是从城关初中就教我的“老相识”,我后来的专业化学、化工,以及工作领域制药,都是从两位老师启蒙的氢氧碳氮细胞病毒起步的。

数学和语文我得益于多位老师,学校为理科快班开小灶,取高中部每位老师的专长轮流上台。身若直尺、脚似圆规的邓泽周老师是解析立体几何大拿;远看酷似O的罗老师不教代数教什么?排练组合启用年轻的张远明老师(据说后来麻将桌上无敌手,学以致用);莫玉书老夫子一把蒲扇一杯浓茶,摇头晃脑析古文解宋词,黄仁荣老师教散文怎么散,议论文怎么议。

令人伤感的是年高体弱的邓老师已过世了,他文革中被打成右派贬到璧中,瘦如竹竿,超高度近视,在黑板上划个圆,圆规一拿开就找不到圆心了,我总想提醒他先点个圆心再画圆噻。走路看不清脚下偏偏拒用拐棍,学生都离他三尺,生怕碰倒他。讲起课来劲头十足左右比划,都担心他会声嘶气竭而晕倒。

莫老夫子是我高中死党莫春晖的父亲,我因此看光他在教工阁楼宿舍里落满灰尘的藏书,吃够师母的红烧肉。黄老师还记得我上完他的散文诗歌讲座,信手胡诌一截诗一篇短文赚回第一笔稿费,可惜我爸拿去买几斤肉吃了,没留下啥纪念。黄老师还培养了我画墙报刻版报配刊头题花的兴趣,全校墙报比赛把冠军留在86级5班三年。

 英语钟老师半天才又露头,竟利用教务处供职之便翻箱倒柜找出我的学生档案成绩单!呵,原来在徐老头眼里我的缺点多过优点,而且三年的评语都一样,不知是我没长进呢还是老师偷懒。

钟老师抖着成绩单很是不满:“你看看!你看看!高考英语比平时哪次都差,扣了6分呀!”想起当年我的狂妄,30分钟铃声一响就交卷,考试从无检查的习惯,出场后被大惊失措的老师碰到:“你怎么迟到了!”我还得意洋洋:“太简单了,我都交卷了!”正所谓,骄兵必失。

被捉到办公室校长桌子拍得山响:三番五令不准提前交卷!动摇军心!你让别的同学啷个还坐得住!

和各位老师正聊得欢,不太熟的教导主任来请吃午饭,我请所有老师同往,几个老头齐摇头:跟领导穿不到一条裤子去,你先把他们打发了,等陶老师回来晚上我们再热闹。告辞出来才发现喉咙疼痒沙哑,一下说了几年的话。

 中午在堂皇的饭店敬校领导长城干红干白,从领导的吃喝上看,学校不再是清水衙门。面红耳赤时校长让我下午给全校学生做个报告,我喝没喝晕差点被吓晕:“千万要不得!我只是回来看看老师的。” 校长以为我谦虚:“随便讲点啥都行,求学科研工作生活见闻。” 我老实交代:“校长您是后调来的,还不知我的底细,我可是从来打胡乱说管不住舌头的,要误导了几千个学生,岂不白费了领导老师的辛苦教育!” 书记知道我的底细,送了个下台阶:“下次准备好了再讲!” 其实,我连全球范围的学术大会都做过报告,国内国外的大学讲台也站过,何须准备,实在时怕纯洁的中学生被我带歪。

结账时老板娘说主任付过了。我坚持要她收自己的,主任在旁威胁:“我认得到你的儿子在读高三哟,这个学生万里迢迢来看老师,你敢收她的钱!”

我把钱按在老板娘手里:“大姐,要是你儿子明年考上个好大学,毕业找到份好工作,回来答谢老师一顿,未必你还倒过来收老师的钱?”
    老板娘直点头:“主任,硬是对不住了,我儿子要有这样一天,所有老师都该他请!”

 下午见到满头大汗的陶老师,英姿不减,奔七十的人难见皱纹白发。老师拍着胸膛:“昨天还和学生打了场篮球,你也要坚持锻炼哟!”我当然记得曾跟老师比赛俯卧撑引体向上时投机取巧。老师自夸再干二十年没问题,还要多培养几个新一代的李革。离开璧中运动队,我也坚持跑步不怠。

晚上去师母推荐的饭店,翠竹流水十分清雅。我给老板商量,上桌滋补清淡精致软和的菜,照顾牙松胃弱的老头老太们。白酒要最好的,徐老头无酒不餐,常常关公一样上讲台,脚下跄踉转着圈跌下来。带队去市里物理竞赛,早上二两小面都要呡杯小酒。

弃教从政当了县科委主任的张老师中途赶来:“李革,还是你的面子大,推了跟县长的应酬来赴你的宴。”我心里还是感动:“县长是我的父母官,老师是我的父母,在哪儿吃都一样啊。”

惊异老师们的记忆超强,我犯过的大错小误,屡教不改的毛病,我当过几次“三好”写过几份检查,我的同桌好友和早恋的苗头,一顿晚饭吃成了我的高中三年全面考评。

最令我感慨的是,86级两个理科快班近150人,加上我,毕业十几年只有三个学生大学毕业后回去看过老师,而我是唯一一个坐下来陪老头老太聊天吃饭的,而这大半天和一晚我也是最快乐无拘的。老师们看见自己的学生打心底里高兴,他们清清楚楚记得你的名字长相喜好,记着你成长的每个脚印和每个毛病。我家有位老师老妈,说起自己几十年教过的学生如数家珍,学生上门如待贵客,所以我多少了解老师对学生的那份感情。

第二天嗓子全哑,吃了几盒六神丸清音片西瓜霜,禁声戒火锅辣椒,直到返美才减轻。 

眼下已是2020年,距离上次和老师同桌共叙又过了18年。徐老师已经到另一个世界去畅饮了,健在的老师见过莫老师、政治潘承啸校长、英语周树荣老师,与陶老师、石老师、体育刘光琼老师有微信来往问候。每次回璧山,我尽量找机会回璧中看看,虽然早已人事全非,一看见校门“璧山中学”几个大字,还是觉得老师们的音容笑貌犹在。